蕭玦還在閑聊，我看了看後方的馬車，陶珠正在檢查行禮，這次賞雪要舉行好幾天，蕭玦怕我在京郊的客棧住不慣，所以帶了好些行禮，這一去一回，竟像是搬家一樣。

再看木易驚蟄，她抱著湯婆子擺弄著上面的流蘇，為了緩解尷尬，我主動扯開了話題。

“木易姑娘今年多大了？”

“快十八了。”

我微微點頭，比我大呢。

“你叫驚蟄是因為生在驚蟄？”

“嗯，我出聲時正逢春草重生的驚蟄，爹娘便隨了節氣瞎取了，你呢？”

我想了想自己的名字，好像母親也沒告訴過我我名字的由來。

“不知道，我娘沒跟我說過，估計也就當是一時興起而起的，沒有什麽寓意，反而倒顯得普通平常。”

木易驚蟄似乎也覺得這麽一看的確沒了什麽興趣，只淡淡噢了一句。

“蕭玦小時候，是什麽樣的呀？”

提到蕭玦，木易驚蟄瞬時來興致，笑道：“他小時候啊，可頑皮了，那時候我爹娘和他爹娘是好友，我就經常看見他爹拿著木棒追著他打。”

“他從小就長得白白嫩嫩的，當時那些伯父們都笑話他，偏偏他又是個脾氣犟的，我記得有一次他為了曬黑去山裏野混了好幾天，被他爹娘抓住後好一頓打。”

我忍不住噗嗤一笑，倒沒想到，這平日裏一副人模人樣的蕭玦，小時候竟然這般調皮。

“後來，北夷來犯，我爹娘，他爹娘一起去了邊關，我和他就整天混跡軍營，他一口一句以後要當大將軍，君哥那幾個家夥還一直笑他，沒想到，他還真成了人人敬仰的大將軍，只是……”

說到這裏時，她看了我一眼，嘆了口氣，她不說我也猜到了，只是蕭玦的爹娘都折在了戰場上。

“蕭玦回長安後，我就跟著君哥一起在邊關那一帶跑江湖，倒也自在。”

說罷，她沖我一笑，露出半排潔白的牙齒。

馬車外微微有了響動，我和木易驚蟄都自覺停止了談話，蕭玦掀開簾子進來，徑直坐到我身邊。

“雪天路滑，我囑咐了他們馬車走慢一點，要是困，就靠著我小睡一會。”

“別了，睡醒後下馬車可冷了，我寧可看話本子打發時間。”

說罷，我就從一旁的書箱裏取出一本書靠著蕭玦翻起來，蕭玦只是一笑，取了件毛毯為我蓋住腿。

車廂裏很是安靜，香爐裏的青煙飄飄蕩蕩，雖說是不睡，可沒過一會我就有了困意，幹脆閉目養起神來。

“你跟君哥在那磨磨唧唧這麽久，說什麽悄悄話呢？”

“他讓我把你看好了，別在雪地裏摔個大跟頭。”

“我什麽時候在雪地裏摔跟頭了？”

木易驚蟄有些氣急敗壞。

“小時候啊，你跟我打賭在雪地裏倒立，誰摔了就把誰滾成雪球，結果你穿得太厚，直接在雪地裏摔了不少跟頭，事後還耍賴。”

蕭玦像是在將一件很好笑的事，只是放低了聲音。

木易驚蟄咬著下嘴唇，好一會，不甘示弱道：“那那會你娘還說把我許配給你做媳婦呢！你還不是娶了別人。”

一陣沈默，木易驚蟄等著蕭玦反駁，可許久，蕭玦都沒有回話，木易驚蟄別過臉去，眼眶有些紅。

而我，微微動了睫毛，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，我現在是繼續裝睡，還是裝醒打破尷尬呢……

正在我猶豫的時候，手心被握緊，蕭玦是在緊張嗎？

這樣的尷尬並沒有持續多久，馬車停了，外面傳來陶珠的聲音，在蕭玦輕搖了我兩下過後我揉著眼睛裝醒，還嘟囔了兩句我怎麽睡著了，果然有點冷之類的。

無視了車廂內的尷尬，我趕緊披了大氅下馬車。

一下馬車眼前便是白霜書院四個大字，再看兩邊，估計是梅樹，只是光禿禿的枝幹上連花苞都看不太見。

“侯爺，夫人，裏面請。”

門口的小廝一見我們下馬車便來迎接，我看了蕭玦一眼，隨他入了書院大門，說是書院，可裏面布局就像是一間一間相連接的別院，穿過弄堂，裏面竟然是飯廳，再往旁走，入了一間小院，便是我們的住處。

“這白霜書院新建不久，專接待來游玩的風雅人士，以前這裏是一個財主的莊園，後來書院的老板買下這裏後大規模的改建，如今也算賺了個滿缽。”

蕭玦一邊走一邊講，我不由打量著著規模不小的書院，據我們入書院到來這裏，就可以看出這個書院之大，如今再聽蕭玦一說，可見這個書院裏遍布了大大小小這樣的別院。

“名字取得這麽儒雅，不就是一個比較大的客棧嗎？”

木易驚蟄嘟囔道。

“也可以這麽說。”

“此次由學教府舉辦這賞雪宴會，只怕來客不少，我看這小院地勢較偏，卻有不少房間，這樣的院子只怕很難搶到手，竟被你給包下來了。”

蕭玦一笑，似乎很讚賞我想到了這點。

“是的，這可是這書院老板的天字房，要不是我與老板還算有些交情，他也不會同意我們住進來。”

不知為何，我總覺得這手筆有些熟悉，卻又說不出來是哪裏熟悉，沒一會，小院門口就傳來聲音。

“侯爺你太謬讚我了，都是朋友，說這些客套話。”

聽到那聲音，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麽覺得熟悉了，一看來人，果然。

莫折霽依舊一副奸商特有的笑，摩挲著手上的珠串慢悠悠走進來，對著我又是一拱手。

“怎麽樣，侯爺對莫折霽的安排還滿意嗎？”

“我要說不滿意，只怕其他客人會拿著他們的書砸死我。”

“玩笑玩笑。”

莫折霽笑著擺手，我倒是沒看出他在謙虛，其實我早該想到，能有能力開這麽大一家白霜書院，又有如此經營方法，除開莫折霽，倒也沒別人了，只是讓我意外的是，這裏的格局十分對人胃口，要不是知道莫折霽善於洞察人心，我甚至以為當初那個逛青樓的人不是他。

“長途跋涉，莫折霽就不打擾侯爺、夫人，還有……”莫折霽看了一眼木易驚蟄，笑道，“侯爺的朋友了。”

我也懶得再聽他吹噓，轉身隨蕭玦入了室內，木易驚蟄則去了旁邊的屋子，我突然想起當初他和陶珠相處過一段時日，可剛剛見面，他們卻如陌生人一般，我不由看向陶珠。

陶珠的臉上看不出有什麽變化，只是安靜得為我整理著行李。

“陶珠？你和莫折霽怎麽了？”

“我跟他，我跟他還能怎麽？人家現在可是皇商，我一個小丫頭，死皮賴臉在他那白吃白喝了幾日，難道現在還要去賴著人家呀。”

我還想說什麽，可一看陶珠，她好像賭氣一般將被子往床上一扔。

“鬼知道他在想什麽，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給誰看，哼！”

說罷，便轉身出了房門，我不由抿緊了唇，真生氣了啊……

“臭莫折霽！混蛋莫折霽！皇商了不起是吧！裝是吧！大混蛋！”

陶珠撿了一根樹枝，一邊走一邊打著四周的樹木，嘴裏嘰嘰歪歪念叨著，好一會，憤憤得坐在一個小涼亭裏。

“生氣了？”

熟悉的聲音在陶珠左耳邊響起，陶珠將臉轉向右邊，莫折霽又背著手在陶珠右耳邊問。

“不理我？”

陶珠輕哼了一聲，莫折霽卻是嘆了一口氣。

“不理我就算了，我熱騰騰的綠豆糕，還是去餵魚吧，不知道魚吃不吃我這香噴噴的綠豆糕喲”

“你站住！那是我的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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